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⊕文史疑案：胡阿祥、宋豔梅《中國國號的故事》



【原文 p.188～189】「韓林兒為韓山童子。子既稱小明王，則韓山童在世時或以明王、大明王自稱。又無論明王、大明王、小明王，都當出自韓山童所倡的「明王出世」。韓山童為白蓮教徒，元末白蓮教宣揚「彌勒下生」、「彌陀出世」；如此，韓山童倡言的「彌勒佛下生，明王出世」之「明王」，或即「彌陀」。事實也正是這樣。

彌陀即阿彌陀佛。白蓮教徒誦讀的主要經典《大阿彌陀經》云：『佛言：阿彌陀佛光明明麗快甚，絕殊無極，勝於日月之明千萬億倍，而為諸佛光明之王，故號無量壽佛，亦號無量光佛……超日月光佛。其光明所照，無央數天下幽冥之處皆常大明。』

既然阿彌陀佛是「諸佛光明之王」，阿彌陀佛也就是「明王」，「彌陀出世」自然也就是「明王出世」；再者，出身白蓮教世家的韓山童，既以「彌陀佛下生」與「明王出世」並舉，則「明王出世」也只能出自其本教－白蓮教的經典。過去吳晗在〈明教與大明帝國〉文中認為「明王出世」口號及「大明」國號出自明教（即唐時從波斯傳來的摩尼教）經典《大小明王出世經》，後來楊訥撰〈元代的白蓮教〉（《元史論叢》第2集，中華書局1983年版），認為吳晗的看法為主觀臆測，缺乏歷史證據，宜要揚棄更正，並新立白蓮教之說。按楊說是。

……韓林兒之為小明王及立國號宋，顯然是繼承父業，即一方面以反元復宋為政權的正統基礎，另一方面又以白蓮教的「明王出世」為號召，其「兵以紅巾為志」（《名山藏．天因記》），則既有象徵趙宋火德之意，也符合其宗教信仰，因為「明王」阿彌陀佛就屬紅色。……

宋亡明興。1368年正月，朱元璋稱帝，國號「大明」。「大明」國號與宋皇帝韓林兒「小明王」尊號有著明顯的表面承襲關係，……。」

【指疑】過去中國民間有個傳說，說佛祖釋迦牟尼臨終前曾說若干年後有彌勒佛會降生，將帶來一個美好的世界，據信這就是當時不少佛教信徒中有人深信將有「彌勒降生」之事發生的由來。至於元朝末年，由白蓮教的首領韓山童所提倡的是「彌勒降生，明王出世」之說，並不是作者說的「以『彌陀佛』下生與明王出世並舉」，畢竟凡是佛家信徒都知道「阿彌陀佛」是被視為「西方極樂世界」的教主的，有別於「彌勒佛」，試問何來「彌陀出世於莎婆世界」之理？因此把「明王出世」解為「阿彌陀佛出世」，其實是違反了佛教的教義或基本理論，令人無法接受。

有基於此，雖然前引文的作者說有人認為「吳晗的看法為主觀臆測，缺乏歷史證據」，但是至少吳晗只說「彌勒佛和明王成為二體一位的人救主」（註），並沒有說「彌勒佛和阿彌陀佛」或「明王和阿彌陀佛」成為「二體一位的人救主」，倒反而是引文作者自己講的亦屬「不定之論」，換句話說，也同樣是「主觀臆測，缺乏歷史證據」。說起來，朱元璋為何定國號為「明」（《明史》但言「明」，但是在言及〈大明律〉時說是「大明」；明人作品則多作「大明」），在正史上並無明文記載，本來就有見仁見智的空間，因此這一切還是有待更進一步的考證。


【註】關於此事，筆者將吳晗原文附於後，以供讀者參考：

吳晗《朱元璋傳》p.128：
「大明這一國號出於明教，明教有明王出世的傳說，主要的經典有大小明王出世經，經過了五百多年公開的秘密的傳播，明王出世成為民間所熟知所深信的預言。這傳說又和佛教的彌勒降生說混淆了。彌勒佛和明王成為二體一位的人救主。韓山童自稱明王起事，敗死後，他的兒子韓林兒繼稱小明王，西系紅軍別支的明昇也稱小明王。朱元璋原來是小明王的部將，繼之而起，國號也稱大明。據說是劉基提的主意。」

另外一個問題是吳晗所說《大小明王出世經》（有如前引文所談及者）亦有疑義，請參見拙篇：
http://fast2008.pixnet.net/blog/post/2107199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