★呂思勉《呂著中國近代史》(b

呂著中國近代史

【原文 p.234】「是年,(捻黨與僧格林沁)兩軍相遇於曹州。(張)宗禹弟小黑,年19,與任柱猛攻之。僧軍發砲,彈如雨下。小黑及任柱不顧,令馬隊脫銜猛衝。僧兵大敗,僧格林沁伏誅。捻黨之誅僧格林沁,事見羅惇曧《太平天國戰紀》。此事係將韋昌輝嫡子以成所著《天國志》刪潤而成。……僧格林沁的伏誅,係兩軍鬥爭中的一大事,所記捻黨一方的軍情,該不會有誤。況且《戰紀》說僧格林沁係墮馬為亂軍所殺,宗禹兄弟至,又刃碎其屍;而清薛福成所撰僧格林沁《死事略》,亦說其死在麥塍之中,身受數傷;二說符合,可見《戰紀》之不誣。

【指疑】《太平天國戰紀》(作者羅惇曧)雖然號稱是從所謂「韋昌輝之嫡子韋以成」(?)所著《天國志》刪潤而成,其實它在太平天囯的史料中還是只能算是野史,書中錯誤不少,可推知天國志》之原作者既非太平天囯的核心分子,其所言所記能否盡信,頗有疑問,而以呂思勉先生之為博聞史家,竟予引用,實在令人意外(註)。

至於有關僧格林沁之死,查《清史稿》與《清史列傳》均不見《太平天國戰紀》所說情節(有如前引文言者);太史專家羅爾綱則說是僧格林沁戰敗後躲在麥隴深處,被太平天囯的童子軍張皮綆發現後殺死,此說也與《太平天國戰紀》所言不同。再說張宗禹既是堂堂一軍之首,其弟又被《太平天國戰紀》形容為「平北大主將」,若是可靠而有公信力的史書或資料,豈有可能將這樣的主將之名號記為「小黑」,顯然有違常理。故筆者認為前引文的說法不可信。


【註】如果「韋以成」果係韋昌輝的嫡子,而且如果他也在天京,則當比照「幼南王」、「幼西王」、「幼東王」之例,其地位也該算是「幼北王」了,理論上應該比別人多知道一些高層的內幕,然而一方面北王後來被列為「北奸」,故所謂「幼北王」不但在其國內一錢不值,而且顯然是該被置入誅殺之列,在太平太囯中毫無影響力,二方面此書本身說石達開率兵離洪秀全而去時有「眾百萬」、將洪秀全之子的名字錯寫成「福瑱」……等等,錯誤甚多,未及一一列舉,凡此讓人很難相信他的見聞可靠,故有人甚至視之為假托的偽書。


再說《太平天國戰紀》目前坊間既有單行本發行,也可見錄於《清代野史》這部書中,可見它的史料位階是被一干史家列為「野史」的。敝人孤陋寡聞,而以一個認真的史家有如呂氏者之引用《太平天國戰紀》並視為信史者,對我個人來說算是首見(除了研究書中的「李秀成供狀」而與它書對照並發掘太平天囯史實者,算是例外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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