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⊕文史疑案：呂思勉《呂思勉讀史札記》



【原文p.847】第四三五則〈孫策欲襲許〉：
「孫策欲襲許都之說，見於《三國．魏志．武帝紀》，又見於《吳志策傳》，《策傳》且謂其欲襲許以迎漢帝。注引《江表傳》，則謂『策前西征，陳登陰遣間使，以印綬與嚴白虎餘黨，圖為後禍，以報陳瑀見破之辱。策歸復討登，軍到丹徒，須待運糧，見殺』，《九州春秋》及《傅子》又謂『策聞曹公將征柳城，而欲襲許』，異說紛如。
夫策見殺在建安五年，而柳城之役在十二年。《九州春秋》及《傅子》之謬，不待辨矣。孫盛《異同評》謂：『策雖威行江外，略有六郡，然黃祖乘其上流，陳登間其心腹，且深險強宗，未盡歸服，曹、袁虎爭，勢傾山海，策豈暇遠師汝、潁，而遷帝於吳、越哉？』又謂『紹以建安五年至黎陽，而策以四月遇害』。而《志》云策聞曹公與紹相距（拒）於官渡，謬矣。謂伐登之言為有證，其說是也。而裴松之謂：『黃祖始被策破，魂氣未反，劉表君臣，本無兼并之志，強宗驍帥，祖郎、嚴虎之徒，禽滅已盡，所餘山越，蓋何足慮。若使策志獲從，大權在手，淮、泗之間，所在可都，何必畢志江外，遷帝揚、越』？又致『武帝以建安四年已出屯官渡，策未死之前，久與袁紹交兵』，因謂策之此舉，理應先圖陳登，而不止於登，《國志》所云不謬，則誤矣。……」

【指疑】作者此文的主旨原是在質疑有無「孫策欲襲許都」之事，並指出此事在史書上共有四個出處（註：其實不止－後詳）。其中《九州春秋》與《傅子》二者因時間點錯誤，此固不待言（註：此二者亦為陳壽所不取），但是另二者，即作者所說的《三國志》之〈武帝紀〉所說：
「孫策聞公與紹相持，乃謀襲許，未發，為刺客所殺。」

與〈孫討逆傳〉所說：
「建安五年，曹公與袁紹相拒於官渡，策陰欲襲許，迎漢帝，密治兵，部署諸將。未發，會為故吳郡太守許貢客所殺。」

至於作者沒有提到的同書〈郭嘉傳〉則也說：
「孫策轉鬥千里，盡有江東，聞太祖與袁紹相持於官渡，將渡江北襲許。」

凡此，試問作者又幾曾列出可靠文獻來加以反駁呢？

而我等所見者，只是作者強調孫策不該打許都、而其實是想去打陳登，並稱孫策「輕狡」（註1）云云，凡此純屬個人猜測，難成翻案文章，何況其中《三國志．孫討逆傳》所說的甚至還有裴松之的背書：
「案魏武紀，武帝以建安四年已出屯官渡，乃策未死之前，久與袁紹交兵，則國志所云不為謬也。」（註2）。

這一切說明的是作者懷疑「孫策欲襲許都」一案是仍然欠缺說服力的。

【註1】此二字本是《三國志》裡用以形容孫堅的，但是作者還是將孫策與之一視同仁。
【註2】《三國志．武帝紀》對此事的時間則語焉不詳，但是列在建安五年的八月以後、十月以前，《資治通鑑》注則將此事言明是在建安五年的四月。不過無論如何，凡此並不影響「孫策欲襲許都」之論述。